“指教不敢当,”女子指尖轻轻将几缕额前碎发撩至耳后,又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裙边,这才直直望向昙娘,“你就是昙娘?”
声音若玉珠走盘,又似泉水叮咚,甚是好听。
可昙娘却知道。
来者不善。
与修沛对视一眼,目送她进了里屋,昙娘这才缓缓起身:“姑娘怎么称呼?”
“等你赢了我,才配知晓我的名讳。”那女子说话毫不客气,嘴边却犹带浅笑,一双桃叶美目带着些许挑衅瞧着起身后单手支在檀木圆桌上的昙娘。
“哦?看来你是个绘面人啊......”昙娘忽然笑起来,眼神在那女子腰侧的玉柄软毫上扫过,“我这昙香阁来过不少像你这样的绘面人,不过,你可知道他们的结局?”
“知道如何,不知又如何,你且说,比是不比?”女子瞧着昙娘那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,不由升起一股无名怒火。
笑话,自己千里迢迢赶来这里,做足了准备。单论手法,她自信绝不会亚于任何人。更何况,这昙予渡绘面的手段只能维持区区两个时辰,又如何能胜过自己的玉笔点睛之技!
昙予渡如何能与自己相提并论!
又想起门外那对大半个月前遇上的、拒绝了她的好意却非要来这乐阳城找昙香阁的年轻夫妇,她就愈发生气,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怒意,她轻舒了口气,侧头盈盈朝外喊了一句:“进来。”
昙娘一愣。这倒新奇,往常即便是有来踢馆子的,那也是单枪匹马前来叫阵,带着帮手一道来的还真真是头一回见。
如此想着,昙娘的眼神似喜非喜瞧向门口。
门外太阳已映入乌云背后,虽才刚至辰时,可天色却略有些暗沉。
一男一女正走进门来。
男子身量颀长,玉冠束发,着一藏青对襟蜀锦长袍,女子弱柳扶风,头戴黑纱织锦斗篷,身上一袭鹅黄烟水百花裙。
昙娘挑了挑眉,心道那陌生女子打的是什么算盘?怎的还带了两个帮手?
一男一女径直走到昙娘跟前,离得近了,昙娘才看清那斗篷下的女子似乎很是紧张,简直体若筛糠,双手握拳,抹着上好丹蔻的指甲深深嵌入手心肉里,若非身旁的男子一直搀扶着,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了。
昙娘皱眉,看着跟前的那名着鹅黄色百花裙的女子用颤抖着的手解下斗篷。
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从黑纱中倾泻下来。
昙娘忽然大惊失色!
入眼是怎样的一张脸?
这还是一张脸吗?
不,这根本算不上是脸!
这只能算是......一坨肉——一坨依然活在这个女子脸上的肉。
粉紫色的嫩肉皱巴巴地铺在她面上,甚至正隐隐渗出黄色脓水,眉眼口鼻耳全然没有它们该有的模样,皆不过用几个窟窿代替,偶尔皱肉上的某处像是蠕虫筋挛般地挑起又伏下,让这女子的脸看起来更加可怖恶心。
女子的整个脸似乎稍稍往下凹陷,远没有正常女子的脸蛋该有的饱满,简直就是被人生生将整张脸皮剥下来后的样子。
这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形怪物。
“这,这是......”昙娘从未像这般紧锁着眉,一脸凝重。
“怎样,你可敢?”陌生女子倚靠在门边,手中握着那原本悬在腰际的玉柄软毫,浅笑不变,只是语气更加急迫。
昙娘踌躇许久。
这般面目全非的脸她从未遇到过,着实棘手。
“昙娘!”正犹豫间,身前着藏青长袍的男子却猛然跪地。
“咔”地一声。
是膝盖撞地的声音。
男儿膝下有黄金,这人.....怕是爱惨了身旁的女子吧?
身旁那女子失了支柱,一个踉跄倒退几步才堪堪站稳,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上眼睛轻转了几圈,似乎露出几丝惶恐,想要伸手搀起他,却又猛的地缩了回去。
“都是我......都是我的错,若非是我,止安,止安她......”男子整个人几乎都匍匐在地,不住将头往青石板的地面上重重砸去,直将整个额头撞的鲜血淋漓。
止安,这应当是这个鹅黄裙女子的名字。
昙娘几次想上前阻止,可......她......那个止安......
想起止安的脸,昙娘竟觉得自己不敢再看她一眼。
男子抬起头,额上的血迹顺着眼角流淌下来,男子却如丝毫未察,只见他深吸口气,使劲眨了眨眼:“两月前,本......我听闻乐阳城有神女可替人绘面后便马不停蹄不远万里赶来此地,只求您,只求您能替内人治好她的脸......”
见昙娘依旧满面愁容的模样,男子忽然膝行几步,直拉着昙娘的裙角:“无论什么代价,黄金万两、地位权势,您想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您!只求您,求您......”
男子愈发激动,几乎泣不成声,那沾满了地上灰土的俊脸上泪迹斑斑,泪珠接连不断地“啪啪”地滴落到地上,溅出一大片的血渍。
昙娘忽然觉得他渺小地似乎就像是地底的尘埃。
这般痴情儿郎,当真世间少有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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